（二十二）今夕复何夕，重逢玉面郎
雪霁山玉镜宫，沉睡中的玄女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难以置信。缓缓起身，感觉自己周身仙气萦绕，灵力充足，窗外传来百鸟的鸣啼声，清脆婉转，似是有天大的喜事降临。
房门被轻轻推开，走进一绿衣仙子，正是流瑛师姐。
得见故人，玄女开心极了，兴奋的朝流瑛扑过去，流瑛张开双手将玄女抱在怀里。“玹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其她师姐们听到动静，争先恐后地赶来，见小师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纷纷激动的泪眼涟涟。
“师傅可好？”玄女见众师姐都好端端地，却唯独不见师傅，忍不住问道。
“师傅一切安好，刚刚带领大家上完早课，此刻正在‘瀛洲玉雨’呢。”流珈温柔地说道。
“师傅嘱咐大家这几日多来看小师妹，果不其然，小师妹这就醒了。”流玬一边抹泪一边说。
“平时小师妹老是抱怨睡不够，这下睡了千年，可是舒服了~”流珒最是爱开玩笑，见小师妹终于醒来，忍不住调侃道。
“我睡了千年？”玄女难以置信。
“整整一千年，飞升上神哪个不是九死一生，玹儿你终于挺过来了！”流瑛拉着玄女的手说道，“好了，既然已经醒来，快跟随师姐们去拜见师傅吧。”
玄女跟随师姐们的步伐，看着熟悉的庭院楼阁，往事如风扑面而来，少时读书修炼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闪现。难以置信，当年那个懵懵懂懂只知道躲在师姐们身后的小姑娘，跨越千山万水，终于回来了。
月凌虚站在梨花树下，等着自己的小弟子。当年也是在这里，玹儿行了拜师礼，腼腆害羞地开口叫自己师傅，小小的个头，还没到自己的腰，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可以独当一面了。
玄女见到师傅，强忍着泪水重重拜了三拜，“师傅，弟子回来了。”
月凌虚将玄女扶起，“当年为师果真没有看错，玹儿没有令师傅失望。”又招手将其他弟子们一并叫过来，如十几万年前一般，大家围坐在梨花树下，一边品茗，一边细细诉说着流年往事。
“师傅，弟子尚有一事不明，千年前弟子曾回过一次雪霁山，为何那时师傅与众师姐~”玄女疑惑的问道。
“此事可说来话长，玹儿你可要仔细听好了，莫要辜负大家的一片苦心~”流珒笑嘻嘻的说道。
“珒儿，今日被罚抄的经文可是写完了，师傅面前也没个正经。”流瑛佯装发怒，瞪一眼流珒说道。
流珒对着玄女扮个鬼脸，悄悄说道，“师姐还是老样子~”，逗得玄女笑出了声，又惹来流瑛一记眼刀，连带着旁边的流珈与流玬也笑了起来。
月凌虚看着徒弟们的小动作，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终究都还是小孩子啊。’
“好了，都别闹了。”月凌虚轻呵一声，开始讲述当年的事情，“当初为师为了消灭幽焱，前去雪璃湖寻找寒月玄冰，哪知玄冰已经幻为人形，也就是玹儿......”
入夜，玄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索性穿了衣服，来到‘瀛洲玉雨’，坐在梨花树上，望着天边的月亮，回想着白天师傅所说的话，感慨万千。
“四海八荒，无数神灵在努力修炼，渴望有一日可飞升上仙，飞升上神，与天地同寿，享无尽福泽。在修炼过程中，个人的努力、机遇以及血脉缺一不可。虽然世人都说‘英雄不问出处’，可如九重天龙族、凤凰、九尾狐族等上古神兽凭借自身的血脉，轻轻松松便可修得上神，翼族更是脱离天道之外，不受雷劫亦可增进修为。其余，例如赤狐族、鲛人族、素锦族等，只要努力修行，飞升上仙不成问题，如有绝好的机遇，飞升上神也是有可能的。”
“玹儿，你是茫茫雪荒孕育的灵魄，古老的雪荒虽赋予你无穷的力量，却也注定你魂魄不全，不能体会人的感情，难以修成正果。”
“为师狠心留你一人历经磨难，就是为了让你看遍人心万象，体会众生百态，明白何谓情，何谓爱。”
一切真是百转千回，令人难以言说。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片片梨花，玄女伸出手掌将白色的花瓣接住，当年自己身死东海瀛洲又重新回到少年时光，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这雪霁山‘瀛洲玉雨’的漫天梨花。原来那时醒来的不止自己，还有因着时光倒转而破除封印的师傅师姐们。茫茫雪荒赐予自己最大的天赋便是‘逆转时空’，只是转世为赤狐后，将一切都忘记了，到了临死的那一刻才被激发出来。
时光倒流之后，自己失去了记忆，在十里桃林经过折颜上神的医治后才想起为狐一世的一切。流珒师姐说的也不错，‘世上再无流玹，只有玄女’，流玹是自己的前世，自己早已托生为赤狐，又因着离镜化身翼族。因着托生为赤狐而补全了魂魄，又借助离镜的心头血提升了血脉，再加上师傅苦心孤诣为自己制造的机遇，自己终于可以飞升上神。自己这一生，何其幸运。
师傅啊师傅，玹儿该如何报答你，时至今日玹儿才彻底明白师傅的苦心。最后一株寒月芙蕖是师傅用修为呵护，使其继续生长在雪璃湖，为的就是防止哪天自己身有不测，结果阴差阳错被翼君擎苍所得，最终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当年封印雪霁山时，师傅将自己推出来的一瞬间，也没忘了将光风霁月笛塞给自己，师傅相信自己一定会回来。
还有灵宝天尊交给自己的地图与字条，那分明就是师傅的笔迹，师傅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师傅早已算准了自己的上神劫，千年前与新的魔君大战时，师傅便一直躲在暗处，第一时间将自己带回来仔细疗伤，等着自己醒来。
哪怕师傅早已通过轮回镜知晓自己曾经干了许多错事，也没有放弃自己。
以前自己总是羡慕白浅有个好师傅，如今看来，白浅倒是该羡慕自己了。
一朵乌云飘过将月亮遮起来，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不知父亲母亲还有长姐如今可好，灵均长成什么样子了？
胭脂与子阑的孩儿降生了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还有，离镜，他~ 他可是寻得佳人，儿女成双了？
月凌虚猜到自己的小徒弟肯定彻夜难眠，果不其然，还像小时候一般，有心事时便一个人躲在梨花树上看月亮。抬手一挥，幻起一阵清风将乌云吹散，柔和的月光重新洒满大地。
“师傅~”玄女回过头，看到师傅缓缓走来，立刻从梨花树上下来。
师徒二人趁着月光，漫步于暗香疏影间。
“玹儿可是想家了，以前玹儿总是不理解师姐们隔一段时间便要回家一趟，如今终于也体会到这种对亲人的思念了吧。”
玄女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师傅更是弟子的亲人，弟子时时刻刻想着师傅。”
月凌虚莞尔一笑，“玹儿是师傅的徒弟，也是胡阳夫妇捧在心尖的女儿，这一千年来，他们为你可流了不少的眼泪，你是流玹，更是玄女啊~”
“师傅是何意？难道师傅不要玹儿了吗？”玄女听到师傅的话，慌乱的问道。
“傻孩子，师傅怎会不要你。”月凌虚将徒弟被清风吹乱的发丝拂平，“别人都是先有父母再有师傅，你倒是先有师傅再有父母了。饶是如此，也不能为了师傅而不管父母啊，等花朝节一过，玹儿便下山回家看看父母吧，在家住一段时间，师傅与师姐们等你回来。”况且，还有一段姻缘等着小徒弟。那翼君离镜与玹儿历经波折，虽然二人都曾犯下过错，终究是知错能改，真心相爱之人，怎会没有好结局呢。
玄女听到师傅的话，开心的对师傅甜甜一笑，“弟子多谢师傅。”
白灵均幻为原身在草丛里滚来滚去，太阳已经西斜却依旧不敢回家。今日自己潜入外祖父的书房，本想去偷青霜剑看看，却无意间发现一副美人图，那画上的女子竟然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自己一时看得入神，不小心在上面留下一个显眼的手印，若是被外祖父发现了，定会狠狠的罚自己，而母亲也绝不会求情，想想就觉得可怕。正在思考该如何遮掩过去时，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白灵均警惕的竖起耳朵，盯着前方。
一蓝衣女子策马而来，青丝飞扬，说不出的英俊潇洒。离自己越来越近，白灵均这才发现，马上的女子竟与那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玄女早就注意到草丛里的小狐狸，白色的皮毛里透着金色，宛如夕阳映照在白雪之上，一看就是九尾白狐与赤狐所生。小狐狸见自己过来，倒也没有跑，只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玄女从马上下来，蹲在小狐狸跟前，摸摸小狐狸的头，“你是灵均？”
白灵均听到眼前女子的话，很是震惊，她怎么认识自己，瞬间变为人形，“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玄女被自己突然化形的大外甥吓了一跳，缓缓起身，“我是你姨母啊。”
发现了女儿画像上那个显眼的狐狸爪子印的胡阳正怒气冲冲四处寻找白灵均，却看到小女儿正朝自己走来，还以为是幻觉。等听到小女儿脆生生的喊自己‘爹爹’，跑过来抓住自己的胳膊时，才明白过来这是真的，忍不住‘老泪纵横’。
玄女见正当壮年的父亲鬓角也生出几丝白发，忍不住跟着痛哭起来。
未书为了抚慰父母，与夫君商议后，千年来有大半时间住在娘家，正在想办法擦掉画像上的狐狸爪印，忽然听到门外有哭声，立刻跑出来，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小妹回来了。什么仪态礼节都抛在脑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抱住连梦里都难见几面的小妹。
“玄儿~我要去告诉阿娘，阿娘还不知道玄儿还活着，她日日把自己关在后山的山洞里不肯出来！我要去告诉阿娘！”未书有些语无伦次。
“爹爹，姐姐，咱们一起去寻阿娘！”玄女一边流泪一边说着。
一旁的白灵均看着大家激动万分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跟着开心，而且因着姨母回来，自己的这顿打就可以免了。
凌月只觉过去的千年似乎就像一场噩梦，如今终于醒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小外孙，还有‘老头子’，一家人还有机会坐在一起开心的吃饭，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未书看出母亲心里的忐忑，伸手握住凌月的手，“母亲，一切都过去了，玄儿真的回来了，你看，玄儿已经是上神了，小小年纪飞升上神，多了不起~”一边说着，又忍不住想要流泪，赶紧转过头悄悄抹掉。
一家人哭哭笑笑，吃了一顿最难忘的晚饭。
这几日玄女感觉自己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父亲母亲还有大姐看自己比看白灵均还严，时时刻刻要确保自己待在大家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姨母，这果子可甜了，给你吃。”白灵均不知从哪弄来一堆樱桃，小心翼翼地用衣衫裹着，献宝似的一把把放进玄女手里。
“谢谢灵均，来，坐这，和姨母一起吃。”玄女看着眼前已经快与自己一般高的灵均，心里喜欢极了，时间可真快，一转眼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姨母叫我小七便可~”，灵均一边吃樱桃，一边说道。
“小七，你们白家取名还真奇怪，不是九就是七~”
“凤九姐姐名字里有个九字是因为出生在九月，大家叫我小七是因为我只有七条尾巴~”灵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可还是被玄女听出了一丝失落。是了，虽姐夫是九尾狐，可姐姐是赤狐，灵均能有七条尾巴已经是极限了。
“七条尾巴！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大家都是九条~”
“姨母当年出生时只有三条尾巴，你如今有七条可不是厉害了~”
“真的吗！”灵均听到玄女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不信你去问你外公外婆，自然是真的。”
“姨母现在是上神，所以哪怕我少两条尾巴，也有机会像大家一样飞升上神了！”
“嗯！只要灵均努力修炼，心存大义，将来会比姨母更有出息。”
听到玄女的话，少年心间若有若无的阴霾散去，开开心心的吃起樱桃来，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拉起玄女的手往外跑。
两人绕来绕去，终于在后山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停下来，灵均有些不安，“姨母回来的第二日，外公便吩咐我把这个除去，我见了姨母开心极了，把这件事给忘了~”
玄女一看，原来是～。这些年父亲母亲受苦了，玄女心里酸涩无比。
“无碍，父亲也是，这种事让你一个小孩子来做。”说着一挥手，~消失不见。却意外发现一个无比熟悉之物——玉魂。当年自己魂魄已稳，便将玉魂从体内幻出，可时间紧张，没机会亲手还给离镜，便将其嵌在了白蟒鞭上，幻为结界。无论自己生与死，离镜最后总会发现玉魂，将其收回。
玄女把玉魂捡起，握在手里感受其丝丝凉意，玉魂怎么会在这里。
“姨母，这是翼君放在这里的，他经常前来祭拜。翼君总是幻作凡人的模样，一开始我还不认识他就是翼君，后来白浅姑姑带我去了一趟翼界，翼君赠我‘青冥剑’，而如今又见了姨母，灵均才想明白一切。”白灵均自顾自说着，一抬眼发现玄女流泪了，以为自己惹姨母生气了，“姨母，可是灵均说错什么了！姨母怎么哭了。”
“姨母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是与翼君有关吗？”
“小孩子家家，不要乱猜大人的事！”
“我没有乱猜，那翼君来祭拜时，也像姨母一样流泪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阿娘回了青丘，你外公外婆若是看不到我们，又要着急了。”
灵均乖巧的点点头，特意走在前面，一边仔细拨开路旁蔓延的杂草，一边想着怎么才能使姨母开心些。
“姨母，我们去人间逛逛吧，听说那里热闹极了！每次父亲惹母亲生气，母亲就去人间，等父亲将母亲从人间寻回来时，母亲就不生气了。”
玄女听到白灵均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白灵均见玄女终于笑了，也跟着一起笑。
“好啊，待会儿和我父亲母亲，也就是你外公外婆说一声，明天我就带你去。”
在父亲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后，两人终于出门了。玄女依旧着青衫，灵均也跟着着青衣，二人走在一起倒像是姐弟。
没走多久，人间到了。时光荏苒，又是一年上元节，玄女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美不胜收的花灯，忍不住暗想，这小家伙是算准日子出来的吧。
灵均完美继承了九尾狐的活泼好动，拉着玄女这看那看，没有片刻安歇。很快，两人尝了各种小吃，手里也拎了几盏小巧的花灯。玄女刚想歇一会儿，灵均又看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硬生生拉着玄女过来仔细看。灵均拿了一只威严的虎头面具戴在脸上，又拿了一只狐狸面具给玄女戴上，最后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亲母亲各挑了一个才心满意足。
刚刚付完钱，游行的花灯队伍正好走了过来，灵均兴奋的跑去观看，二人被汹涌的人群冲散。
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灵均一转眼就不见了，玄女顿时有些慌乱，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与白浅逛灯会，结果遇到异兽的情形，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灵均！你在哪！灵均！”玄女大喊着，可周围人声鼎沸，自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聚精会神感受灵均的气息，却因为凡人太多而难以确认。
灵均刚刚戴了一个老虎面具，玄女努力回想面具的样子，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人带着相同的面具，奋力挤过去，摘开那人面具，是一陌生面孔，说一声抱歉，继续寻找。在摘了几个老虎面具后，玄女更为焦急了。
就在玄女感到无助时，又看到一个戴着相同面具的人，可那人比灵均高多了，却还是忍不住走上前。
那人也看到了自己，一瞬间愣在原地，漆黑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
时间似乎停止了，周围鼎沸的人声消失不见。两人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玄女伸手颤抖着摘掉面具，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就如同几万年前上元节的那次隔岸重逢，两人心中明明有无数话要讲，却只默默看着对方，泪眼朦胧。
今夕复何夕，能与君重逢。
多年后，每个人回想起那个夜晚心里都感概万千，只有灵均一人愤愤不平。谁能理解一个半大的孩子因为贪玩弄丢了被全家人视若珍宝的小姨母而害怕回家挨揍的那种无助感。那天灵均为了寻找小姨母背着一大堆花灯面具走遍了整个灯市，狐狸爪子都要累断了，还总被人问花灯面具多少钱银一个。
玄女与离镜合力终于找到了累得‘小乞丐’一般的灵均，灵均见到玄女的第一眼就开始耍赖，坐在地上不走了。离镜将灵均背起来，灵均很快沉沉睡去，却不忘紧紧抓着今晚的‘战利品’。
二人一边缓缓朝玄女家里走着，一边轻轻交谈，夜色如水，微风轻拂，一切圆满无憾。
灵均身为狐帝长孙却不爱待在青丘，每日跟在玄女后面，美名曰‘跟着四海八荒最年轻的上神修习法术才最有前途’，白玄与未书也乐的有人替自己看顾儿子。
一日，好不容易回趟青丘的灵均带着一份请帖兴冲冲的回来了，玄女接过，竟是白浅与夜华的婚礼请帖。
“姨母，我们一起去九重天参加白浅姑姑的婚礼好不好~”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跟在你父母身边吗，怎么说你也是你姑姑的娘家人。”
“姑姑生性豁达，不会计较这个的~”
“我不是说你姑姑计较，你父母不会怪你吗”
“他们为了姑姑的婚事正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管我，就连凤九姐姐早就跑到九重天去了也无暇顾及~”
玄女忍不住拿手指轻点一下灵均的额头，“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即是如此，我们便一起去吧，只有一点，到了九重天乖乖听话，不许乱跑！”
灵均开心的点点头。
虽是大婚，九重天以白色为崇，众仙皆着白色配以金饰或银饰，倒是显得着青衣的玄女与灵均有些突出。不消片刻，翼君离镜也赶来，一身黑色君袍更是显眼，灵均见到翼君，开心的拉着玄女过来，三人坐在了一起。
凤九似一团火焰般闯了过来，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灵均，先落落大方向翼君玄女行过礼，转眼快速抓住灵均，“大家还在等着你，你倒好，先跑这里来了！”
不等灵均开口说什么就被凤九拉着胳膊走远了。
玄女与离镜看着二人远去的样子，相视一笑，‘姐姐乃是弟弟天生的克星’。
看着众仙觥筹交错的样子，玄女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有机会参加白浅的婚礼。
二人正窃窃私语，灵均又跑了过来，“姨母，婚宴结束后我还要留在九重天为姑姑祈福，姨母先回去吧，等祈福仪式结束后，我再去找姨母~”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灵均这孩子真是活泼开朗，不像胭脂家的云亭，小小年纪一板一眼，活脱脱一个小子阑。”离镜看着灵均的背影说道。
“你不知道平时白灵均上蹿下跳有多'烦人'，还是云亭乖巧懂事，前几日我去看他，他还送我一幅丹青，很是不错。”
“画的什么，我这个亲舅舅都没有这种待遇~”
“你到也不必吃醋，他与灵均打赌输了才画的，一副‘赤狐戏雪图’。”
“那有机会我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二人正聊着，典礼开始了。
‘没有了前世的种种波折，两人终成眷属了。’玄女笑着向白浅敬酒，白浅也笑着回应，一如十几万年前在十里桃林，还是小孩子的二人初见时的情景。
宴会结束，众仙纷纷离开，玄女与离镜并不同路却也一直并肩走着。
“玄儿，你看这夕阳，与那年在城墙楼角上看的一样~”
“自然一样，本来就是同一轮太阳。”
“玄儿，我待你之心便如这太阳一般从未变过！离镜鼓足了勇气，开口道“玄儿，自我第一次见你便心悦于你，相处下来，爱意有增无减，以前我是没有实权的皇子，不敢开口，如今不同了，玄儿，你可愿嫁于我？”
玄女望着离镜，那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深情。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你不知我有多爱你，无论是以前的玄女还是现在的玄女，我都爱你，哪怕你心里没有我，可当你知道一切后，还会喜欢我吗！
“你要娶我？那你可知~”
“我都知道。”离镜认真的说道，目光从未如此坚定。
“你都知道？”
“那日玄儿你去忘川河寻轮回镜，我便跟在你后面。”
玄女听到离镜的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轻笑一声，“那你还说你喜欢我，你不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争强好胜，我嫉妒心强，我心比天高，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不顾，疯疯癫癫，狼心狗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玄儿，我知你这些年受苦了，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看在眼里。退一万步讲，爱是没有理由的，无论你是何模样，我都爱你。你若单纯善良，我就爱你的单纯善良，你若心狠手辣，我便爱你的心狠手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爱你！想我离镜，自幼孤苦无依，有心站到高处，却只能作出一副纨绔模样，连所爱之人也不能正大光明护在身边，如今虽是翼君，可依旧危机四伏，有时我也在怀疑，这样的我是否能带给你幸福，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可是，玄儿，我敢发誓这四海八荒再无人比我更爱你，往后的日子，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护着你！你愿和我一起吗！”
见玄女沉默不语，离镜继续说道，“玄儿，以前我荒唐糊涂，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如今经历许多，我终于知道，心中所爱是谁，玄儿，十几万年来，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离镜说的干脆决绝。
“当真？”玄女难以置信，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失忆时，离镜带着自己去东海瀛洲，结果留在了十里桃林，想起上仙劫时离镜如何舍命救自己，想起俩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离镜眼里的深情与小心翼翼，想起东海瀛洲离镜见到自己的欣喜若狂，想起那日若水河畔离镜绝望的眼神，想起上元灯节的重逢...... 原来两人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
“当真！”离镜说的十分坚决。
玄女忍不住露出笑颜。
离镜见玄女露出笑容，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拉住玄女的手“玄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
“人间~”
“人间？”
“我们也去放花灯，可好？”
“你糊涂啦，如今人间是阳春三月，哪来的花灯！”
“那我们去赏花！”说到赏花，离镜突然想起那日被玄女打断的美人与花的话题，忍不住说道“玄儿，我自见你第一眼，便觉得你就像梨花，玉骨冰肌，风姿卓越，清丽俊逸，令人见之难忘。”
“哪个第一眼？”
“每一世的第一眼！”
二人手牵着手，肩并肩，边走边笑，微风送来几片雪白的梨花，落在肩头，落在心里。
草长莺飞，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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